跨性別能見度與人工流產近用權

【翻譯著作】跨性別能見度與人工流產近用權
11/20 國際跨性別紀念日特刊

本篇文章原刊於 SAAF
原文作者：Manodiversa
原刊日期：2022/3/31
譯者、作圖：希維亞

譯者筆記：

今天（11月20日）是國際跨性別紀念日，紀念因歧視或暴力而過世的跨性別者，過往討論通常集中在被男性伴侶殺害的跨性別女性。故特此翻譯本文，透過玻利維亞的研究案例，凸顯跨性別男性在近用相關服務所遭遇的歧視及法條不完整之處，並召喚拯救生命的行動。本月初在台灣，法務部宣布調高《刑法》墮胎罪罰金，引發婦團強烈抗議，呼籲廢除《刑法》墮胎罪，並要求通過《生育保健法》草案，保障已婚女性無需經過配偶同意終止懷孕的權利。

然而，小民參政歐巴桑聯盟、時代力量、綠黨等本土小黨也發表聯合聲明，提出與自由派政治人物不同的修法主張。如要求將《刑法》「墮胎罪章」修訂為「妨害生殖自主罪章」，刪除懲處懷孕者、醫療機構條文的同時，唯獨保留並修訂《刑法》第291條對「未經懷孕者同意之終止懷孕行為」（如下藥害人流產）的特殊刑事處分；另增訂《刑法》第291-1條，強化對新住民、原住民族、身心障礙、單身、未成年、高齡、跨性別和雙性人等脆弱懷孕者的權益保障。在部份本土小黨版本的《生育保健法》草案中，亦有特別強調跨性別及雙性人懷孕者的權益保障。

這篇譯文中，玻利維亞跨性別男性的人工流產近用權，正反映出許多國家法規經常欠缺對跨性別及雙性人懷孕者的保障。台灣未來針對《刑法》墮胎罪存廢及《生育保健法》草案的討論中——跨性別及雙性人懷孕者能否受到重視——也可視為是本議題的在地化。

直到幾年前，跨性別男性近用（譯註：有權去接觸及使用）人工流產服務幾乎是個隱形且未被重視的議題。自2020年起，在安全人工流產行動基金（SAAF）的支持下，瑪諾迪維爾薩基金會（Manodiversa）與我們在玻利維亞的合作夥伴展開討論，並提供相應證據。

作為一個社群，我們逐步建立起「具有受孕能力的跨性別男性」（trans men with gestational capacity）、「可受孕的身體」（gestational body）和「具有受孕能力的人」（people with gestational capacity）等用語，以包納可能需要近用傳統上被稱為「女性健康照護」（women’s healthcare）服務的群體。

即使是在LGBTQ+運動和支持生育選擇權運動（pro-choice movement）中，對於這些人們進行人工流產的議題，至今仍未被充分討論。然而，為了確保所有人都能近用性與生育權利及健康服務，這是一場必需進行的對話。

目前，討論跨性別男性進行人工流產仍非常困難，因為在大眾印象中，跨性別男性無法懷孕。

對我們團隊中的原住民族跨性別男性瓦拉（Wara）來說，正是這種大眾印象——讓跨性別者在近用醫療服務時——遭受暴力對待。這種暴力不僅發生在懷孕時，甚至在跨性別者到婦產科及其他科別就診時，也屢見不鮮。跨性別者的身體經常受到侵害，因為醫護人員對跨性別者面臨的現實不甚了解。

不幸的是，在玻利維亞，跨性別懷孕者遭受到許多暴力對待，當涉及人工流產時情況更為嚴峻。我們聽說有跨性別孩童懷孕後，其家長不允許他們離家進行人工流產，因為家長認為如果把孩子生下來，他們就會成為「真正的女人」。即使是合法的終止懷孕——例如遭受強暴（譯註：當地人工流產並不合法，除因性侵或近親受孕等例外）——年輕的跨性別者也不會前往醫療中心，因為醫護人員會歧視他們。

玻利維亞的法律和政策也對跨性別者存有歧視。

即使有法律肯認個人性別認同（譯註：2016年該國通過《性別認同法》，僅需心理診斷證明即可變更法定性別），這項權利卻與其他權利——如合法人工流產的權利——相互衝突，因為法律僅為女人制定。有些人的出生證明註記為男性，而被拒絕行使合法終止懷孕的權利。原因在於，法條僅提及「女人」（women）。這種限制影響了跨性別者的生涯規劃和心理健康，甚至迫使許多人繼續懷孕並生下孩子。

我們最近進行了一項研究——「玻利維亞雙性戀女性、女同志和跨性別男性的人工流產情況」（Abortion in Bisexual Women, Lesbian Women and Trans Men in Bolivia）——在玻利維亞的10座城市進行訪談。

與研究員赫拉爾多·卡馬喬（Gerardo Camacho）合作，我們發現：

• 61%的受訪者曾有過以人工或自然流產結束的懷孕經歷。

• 跨性別男性是進行人工流產時最常孤立無援的群體，通常無人陪伴度過這個過程。

• 跨性別男性對使用非預期懷孕的預防服務和工具持謹慎態度，有些避孕方法含有女性荷爾蒙是主要原因之一。

• 家庭壓力是跨性別男性在近用人工流產服務時面臨最大阻礙——許多跨性別父親因承受家庭壓力而被迫生下孩子。

跨性別男性在墮胎權運動中能見度非常低。

多元的人工流產議題仍未獲得充份的關注，因此迫切需要採取行動——以回應跨性別男性及其他具有受孕能力者（others with the capacity to gestate）的需求。

我們的研究顯示，讓跨性別者面臨的現實浮上檯面至關重要。我們需要讓社會大眾認識跨性別者的存在，了解他們的多樣性。如跨性別男性也會進行人工流產，有些跨陽剛者（trans masculine people）有子宮、未進行荷爾蒙替代療法，還有些跨性別男性是性工作者。由於身為跨性別男性且無法安全地近用醫療服務，我們面臨容易遭受性暴力或喪失身體決策權的處境。

閱讀更多有關瑪諾迪維爾薩基金會研究的文章（西班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