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領孩子跳脫性別二元的五個做法

【翻譯著作】帶領孩子跳脫性別二元的五個做法
本篇文章原刊於 The Body Is Not An Apology
原文作者：Maya Gittelman
原文出版日期：2019/11/20
譯者：常衿
校訂者：有靈
作圖：翧

譯者筆記：

在性別二元的社會中長大的我們，往往要花費龐大的心力，才能勉強掙脫那些深植於我們心中的錯誤觀念，我們也因為這樣的社會環境，承受了許多無以名狀的苦痛。價值觀是從小養成的，面對我們的下一代，如何避免他們經歷跟我們一樣的苦難，便是我們這個世代要承擔的責任。本篇作者以簡潔明瞭的風格，分享了許多具體的做法，幫助我們與孩子們，攜手打造一個性別友善的新家園。

國中的時候，班上同學都在追《六人行》、《醫院狂想曲》（Scrubs）等影集，我跑去問我媽，我能不能看這些節目，她說可以啊（她在這方面都很chill），但我會抓不到很多裡面的笑點。事實果真如此。

我不懂，為何要在羅斯堅持不讓小兒子玩芭比、開除男保姆，或是和其他男角一起嫌母奶很噁的時候，撥放罐頭笑聲。我不懂為何 JD 和 Turk 的「基情」會成為笑點，一整集都在演女生不會運動、女同志愛濫交這類刻板印象，也不懂劇中人為何都不把性侵（哈囉？還記得 Paolo 嗎？）當一回事。

現在我明白了。影視節目上大部分所謂的「成人」笑話之所以「成人」，是因為小孩還沒有學會性別歧視。沒有人出生就知道女人應該覺得男人很噁心，女人是膚淺的生物，或者不服從性別二元的人都活該倒楣。回頭重看這些影集，我們可以看出當年編劇多仰賴這些橋段，我們距離當時已經走了多遠，又還有多少的進步空間。

性別是個光譜。二元性別的概念是一種西方的殖民構想。二元性別觀的普及，是殖民者的壓迫和限制手段。綜觀歷史，放眼世界，我們可以找到許多認同並尊重非二元性別的文化，如墨西哥薩波特克人的「穆克斯」（muxe）、北美原住民的「雙靈」（two-spirit）、X性別、性別不羈（gender nonconforming）以及數也數不完的其他多元性別。受限於性別二元，意味著抹除和壓迫。

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培養比舊世代更能展開這些對話的下一代。我們必須協助孩子們跳脫性別二元，提供他們足夠的語彙、工具和觀念去了解：性別是個光譜，性別二元是錯的，是不完整而簡化的；每個人都有權自由探索性別認同，而跨性別者和性別不羈者不應該受到歧視。

性別二元鞏固有害的刻板印象和簡化的性別角色，褫奪數百萬非二元性別者的公民權，侵害非二元性別者的人權，也是暴力和歧視的根源。為了替當今與未來世代的跨性別者和性別不服從者爭取尊嚴、平等和安全，我們必須立即挺身而戰。

對抗這種我們出生以來就持續被灌輸的觀念並不容易。事實上，這種調教在我們出生前就已經開始–––不論是性別揭曉派對、產前派對，或挑選新生兒用的嬰兒包巾，這些行為都在將我們納入性別二元的框架之中。以下的幾個做法，可以幫助你家的小朋友從小養成開放的性別觀念。

一、不要將性別本質化看待

性別本質論是錯誤的觀念，認為世上只有男性和女性兩種性別，這兩種性別截然不同，而且性別也不會改變。性別本質論也意味著我們必須符合男人或女人的特定標準。

由於我們受過這種文化調教，誤以為性別是二元而非光譜，我們因此都內化了一套性別觀念，明白什麼是男人和女人，為何一個人是男人或女人，而男人和女人又該保持著什麼樣子。除非你曾經有意識地解構這些性別觀念，這些觀念也必定深植於你的腦中。

根據性別本質論，男人很堅強、不輕易流露情感，但表露情感可以很直接，情感也能為他人接受。男人很理性，善於運動，是天生的領袖。至於女人，則被視為軟弱、多愁善感、脆弱而溫順的生物，比較適合扮演輔助性的角色。寫下這段話讓我噁心想吐，希望你們讀的時候也翻了一萬個白眼，並明白我們早就該淘汰掉這些觀念了。

這些刻板印象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後天習得的。並透過一篇篇王子救公主的愛情故事，一則則勇者鬥惡龍的冒險奇談，一道道堆滿玩具建築卡車和運動服的藍色「男生」走廊、充塞夢幻玩具和物化女性的花俏蓬蓬裙的粉紅色「女生」過道，而持續得到鞏固。

性別不是你的全部。你所經歷的一切，造就了今日的你。你的特質並非天生就是性別化的，而是強制被貼上了性別標籤。

基於上述原因，我們應該教導孩子如何「把人當人」，培養他們如何看見一個人的本質，而不是附加在他人身上的性別角色。不要預設兒子長大後一定會喜歡運動和女生，也不要假定女兒長大後一定會喜歡打扮和男生。在小孩大到能自己決定性別之前，不要擅自決定他們是什麼性別。從小讓小孩習慣「they/them」代名詞，最好是在他們學習使用「he」、「she」的時候。讓他們習慣講「朋友」、「客人」、「大家」，而不是說「男生、女生」。

在他們剛學會什麼是男生和女生時，就讓他們說「性別是光譜」，並告訴他們，世界上有男生，有女生，有既是男生也是女生的人，也有既不是男生也不是女生的人。告訴他們，就像你討厭別人問候你的生殖器，別人的生殖器長什麼樣子也是別人家的事。告訴他們，我們應該挺身而出，像幫助被欺負的同學一樣，捍衛性別光譜上所有人的權益。告訴他們，他們可以自由探索自己的性別。

不要容許孩子在鼓勵厭女風氣和有毒男子氣概的環境長大。如果聽到孩子的同學、朋友或老師發表錯誤的性別言論–––比如男生不能穿裙子，女生不會運動，女生一定喜歡打扮，男生不能喜歡男生–––時，一定要當場糾正。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玩笑」。不要覺得「男生就愛調皮搗蛋」，就縱容其他男生對孩子的不當騷擾。孩子不是生來就懂得性別二元的眉角；是環境讓他們學會這一切。

二、不要替孩子貼性別標籤

不要用顏色劃分孩子的性別。從小讓他們穿紅、綠、黃和米色等中性顏色的衣服，或者，如果嫌挑衣服很麻煩的話，就把粉紅色和藍色混在其他顏色裡，直到他們開始自己挑衣服為止。讓他們決定自己想穿什麼，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食物、布料、顏色、舉止，我們替一切貼上性別標籤。性別歧視和性別二元對資本主義特別有利，因此連茶葉、膠帶、書籍和景點，都按照性別分眾。資本主義利用文化建構的不安全感，不斷告訴我們，你需要這把除毛刀或這款減肥藥，才是夠格的「女人」，這種止汗劑或這雙鞋，才是夠格的「男人」。

看到新版的羅德．達爾（Roald Dahl）童書全集，我心都碎了。我從小就愛讀達爾的童書，因為它們不是專為男生或女生寫的，喜歡以正面筆法描繪童年古怪、有時痛苦的一面，也勇於處理困難的題材–––書裡還有酷酷的女生角色。但在這次的新版中，編者卻將幾本作者最受歡迎的作品，貼上大逆不道的性別顏色標籤，我必須對此表達嚴正抗議。《瑪蒂達》和《吹夢巨人》是屬於所有孩子的書！

讓你的孩子明白這件事。告訴他們那些性別分眾的產品其實根本沒有差，他們可以自己決定想用什麼，自己適合什麼，也可以選擇支持不用性別刻板印象謀利的公司。

還有，讓孩子明白，任何人都能體貼、聰明、堅毅或理性。讓他們認識自己的感受，並了解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受。不要認定男孩子天生就積極好勝，女孩子天生就弱不禁風。讓他們明白，男人的憤怒更容易被當一回事，女人的憤怒和痛苦更可能被隨意打發。

一定要認真看待他們的感受。問他們為什麼會難過，為什麼會生氣，並鼓勵他們談論那種感受。培養他們以同理心面對自己與他人的能力。

不要成為歧視女性的共犯。「性別中性」不是「男性」的代名詞。讓孩子擁抱內在的陰柔特質。大部分的孩子都有。假如沒有，那就培養他們尊重陰柔的能力。

厭女深植於我們的社會。缺乏同理心、拒絕溝通、不願感受，太常被當作「堅強的女人」或「堅強的男人」的證明。讓孩子明白，樂於同理、溝通和感受不是弱點，而是堅毅和成熟的表現。

三、不要用性別區分玩具和職業

讓孩子廣泛接觸不同性別和職業的楷模。和孩子聊他們未來的夢想，以及他們為何會有這樣的夢想。不要因為孩子的性別，就認定自己知道孩子想要什麼。有太多的女性被奉勸不要念理工，而男性從事照護工作，至今依然會遭到恥笑（或者被過度肯定）。這個社會仍然認定男性邏輯能力較佳、比較會做生意，女性善於照護和行政工作。

假如我們能夠允許自己並引導孩子跳脫性別二元，就能讓每個人追求他們真正的興趣，發揮他們真正的潛力。

給孩子需要同時運用想像力和建構力的好玩具：洋娃娃、樂高積木、科學電子積木和故事書。培養他們的這兩種能力，並重視這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他們有可能更善於其中一種，也可能兩者兼具–––無論如何，重點是沒有孰優孰劣的問題，兩項能力都一樣重要，而且每個孩子，不論什麼性別，都有可能擅長其中一項能力，並在任何他們想從事的職業裡闖出一片天。

四、讓孩子認識多元性別歷史

別讓父權捷足先登！不要讓性別歧視和性別本質論，形塑孩子們看世界和看自己的眼光。給他們看能夠拓展視野的故事書和電影，而不是讓故事去侷限他們的眼界。讓他們知道人可以活成各種不同的樣子，而且每一種人生都很棒。

讓他們認識女醫生、女科學家、女政治家。讓他們認識同志社運家，以及跨性別或性別不羈的名人楷模。讓他們認識那些對抗父權體制、追求性別正義的基進非裔男性、基進亞裔男性、基進原住民男性。讓他們認識如 Miss Major Griffin-Gracy、Laverne Cox、Harvey Milk、Angel Haze 等性別運動先鋒。

從小鼓勵他們看 Jazz Jenning 的《I Am Jazz》、Amy Polonski 的《Gracefully Grayson》、Susan Kuklin 的《Beyond Magenta》、《Lumberjanes》漫畫系列–––《蚯蚓愛蚯蚓》（Worm Loves Worm）、《一家三口》（And Tango Makes Three）、Rebecca Sugar 的《The Answer》和 Alex Gino 的《George》。也別忘了《神臍小捲毛》（Steven Universe），有許多主要角色都是非二元哦！

五、鼓勵孩子探索性別認同

最重要的是，讓孩子盡情做自己！讓他們穿西裝、洋裝、高跟鞋、短靴。讓每個小孩都有機會當公主、英雄、騎士、消防員。鼓勵他們探索、實驗，也支持他們的朋友一起做！自己動手做衣服和萬聖節裝扮，或者讓他們自己逛街買衣服，想逛哪一區都可以。

讓他們熟悉性別中性和性別光譜的用語，勝過二元和父權的用語。藉由這些生活上的小細節，讓你的孩子們認識到，性別是個光譜，而且不論一個人的外顯性別和性徵是什麼，都不能決定他未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只要你這麼做，就能促成巨大的轉變。

替孩子們發聲。倘若你有非二元的孩子，記得要尋求外界資源，並設法加入非二元社群。不論你的孩子有什麼性別認同，都要鼓勵他們認識性別是個光譜。站出來捍衛他們！也別忘了要做他們的榜樣。你談論男性或女性的態度，你選擇接納或無視其他性別的方式，他們全都看在眼裡。他們聽見性別中性的用語。他們也聽見你對他們會怎麼長大、愛上什麼人的期待。給他們自由探索性別可能的空間。

別懷疑，他們真的都懂。當你向他們展示性別二元之外的多元可能，他們就會開始看到世界充滿更多的機會。他們會學會看見他人與性別概念的本來面目，並且開始探索真正的自己。